来源:本站 发布:2019/8/19 隶属于:银苑撷英
余华的《活着》,可以说是中国20世纪90年代最有影响力的作品之一。虽然这本书的名字叫做《活着》,但翻开书页,你却能在福贵浓缩的一生中,看到他一家八口人中七口人的死亡:福贵他爹上茅坑摔死、他娘和他媳妇家珍病死、儿子有庆被抽血过多而死、女儿凤霞难产而死、女婿二喜在工地被石板夹死,就连唯一的外孙苦根也因为豆子吃太多了被撑死。
悲观的人说,福贵的一生,代表着社会边缘人物的苟延残喘;但我在福贵的身上,却看到了一种称之为“福贵式活着”的力量。这种力量,不是来自于喊叫,也不是来自于进攻,而是忍受。是忍受命运带给我们的不公、赋予我们的责任,以及现实带给我们的苦难和平庸。
对于“福贵式活着”,余华本人是这样解释的:人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,没有任何其他的理由,这是人和生命最基本的关系,生命要求他活着,他就活着。但我认为,“福贵式活着”绝不止“好死不如赖活着”的精神这么简单,它更是一种人与历史、人与生命,以及人与死亡的一种相处方式。
01人与历史的关系
《活着》中,涉及到了土改、大跃进、三年饥荒灾害、文革等不同历史时期,尽管书中对这方面的历史背景描述甚少,但我们也不难看出那段动荡的历史,是怎样决定了无数人的一生。
原先,福贵是地主之子,靠剥削过着好日子,后来因赌博将家业都败给了龙二,沦落成了贫农。几年后遇上了土改,地主龙二被政府枪毙,而作为贫农的福贵反而得到了一定的照顾。这也难怪龙二临死前看到福贵会喊:“福贵,我这是替你去死啊!”
福贵在为母亲抓药时,遇上了抓壮丁的国民党,被拉了去北方扛大炮,同共产党打仗。被一同拉了去的人,要么战死,要么在逃跑的途中被人打死,而福贵却从战场上捡了一条命回来。后来,福贵回忆起这一段,对自己说:“这下可要好好活了。”
如果说,福贵逃过了土改,又逃过了战乱而得以活下来是历史的不经意的偶然的话,那么在大饥荒中,福贵和全家人相互扶持,经历饥饿,就是个人与历史抗争的结果了。
历史的对生命的审判从来不心慈手软,它在冥冥之中决定了一些人的死亡,又决定了另一些人的活着,无论你我如何挣扎,都无法逃脱。对此,福贵也想通了:做人还是平常点好,争这个争那个,争来争去赔了自己的命。我认识的人一个挨着一个死去,我还活着。
02人与生命的关系
福贵早年生性放荡,顽劣不堪,对家中的仆人和长工粗暴相待,在家珍怀着有庆的时候,不但吃喝嫖赌,夜不归宿,还对家珍拳打脚踢。但是,经历了家道中落、父母双亡后的福贵,开始珍惜身边的人和事,开始有了悲悯之心。
当福贵得知儿子有庆为了救县长的老婆,被无良医生抽血过多而死亡时,福贵大吼:“我要杀了县长。”但是,当福贵发现县长正是当年与他同甘共苦,在战场的死亡线上一同挣扎的春生时,福贵放弃了复仇。与其说福贵是看重兄弟情分,倒不如说是对于来之不易的生命的敬畏。这时,福贵对春生说:“春生,你欠我一条命,你下辈子再还给我吧。”
后来春生遇上了文化大革命,天天被人吊着打,春生想去死,福贵劝他:“你走南闯北打这么多仗,活下来容易吗?”又劝他:“你还欠我们一条命,你就拿自己的命来还吧。”可惜春生还是没听进去,上吊死了。
除此之外,福贵买牛也体现了他的悲悯之心。在牛市场,福贵看见一头牛因为太老,即将被主人宰杀。福贵在老牛的眼中看到了求生的欲望,而这种求生欲望,正和自己的生命意志相吻合。于是,福贵买下了这头老年,并给它起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名字。
在生活和世界都准备放弃这位老人的时候,他却选择继续拥抱这个世界。没有埋怨,也没有报复,哪怕对方只是一头牛,他依旧选择悲悯。
正如美国作家福克纳所说:“人之所以不朽,不仅因为在所有生物中只有他才能发出难以忍受的声音,而且因为他有灵魂,富于同情心,自我牺牲和忍耐的精神。”而这也正是余华想通过福贵所表现的精神内涵。
03人与生死的关系
“死亡”是《活着》中时贯穿始终的一条明线。本想着福贵看着自己的父母、妻子、儿女甚至外孙都相继死去,自己的内心应当是悲痛欲绝的。但是,在福贵对生死的态度上,我反而看到了他对生死的豁达与超脱。
妻子家珍死得时候,福贵说:家珍死得很好,死得平平安安、干干净净。死后一点是非都没留下,不像村里有些女人,死了还有人说闲话。
再包括福贵安葬儿子有庆的时候,看着有庆躺在坑里,越看越小,不像是活了三十年,倒像是家珍才把他生出来。有庆的死使福贵看到了有庆的生,此时,生与死在福贵的眼中内在地联系起来了。
尽管福贵的周围是死气沉沉的,但是他以生拒死,对生命有着深深的挚爱和敬畏。命运,将个体不断地向死亡推进,但是福贵又用他的活着的意志,不断地远离死亡。
有人说,福贵活得太惨了,但福贵却不这么看。尽管福贵的生活充满了苦难,但是在《活着》的绝望中,我们也能感受到一种充实的幸福感,就像是福贵皱纹中夹着泥土和阳光一样。说起这个,就不得不提一下余华在写《活着》的时候的小插曲。
一开始,余华是从第三人称写福贵的,但是从旁观的角度,福贵的一生除了苦难还是苦难,其他什么都没有;但如果用第一人称叙事,也就是让福贵自己来讲述自己的一生,他苦难的经历立刻便充满了幸福和快乐。他的故事里有劫后余生,有世界上最好的妻子、儿女、女婿和外孙,还有那头叫做福贵的老牛……
更重要的是,在名、利、情的重重悲剧面前,福贵没有质问,没有抱怨,没有自我毁灭,更没有因为自己的不幸而去毁灭他人。他只是忍受着、活着,买下了一头老牛,相依为命地活着。
这时,我仿佛又听福贵赶着牛,空旷的傍晚中飘扬着福贵独特而粗哑的嗓音:少年去游荡,中年想掘藏,老年做和尚。这大抵,就是“福贵式活着”了。
(招商银行镇江分行 徐怡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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