烈日，轻风，我进入大理城时，恰逢一年中最闷热的天气，太阳毫不吝啬地挥洒着阳光与热度来刷自己的存在感，此时的大理竟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拥挤。

    从金庸先生的小说中第一次知道了大理这个地方，在那群雄豪迈的文学宇宙中，大理国凭借明德的皇帝与忠心的群臣，在动荡的年代博得一席之地。然而，再美好的文字终究不能浸染现实，历史上大理城因其尴尬的地理位置始终不曾有过长久的太平盛世，皇帝昏庸、佞臣篡位、对小乘佛教狂热般的信仰与对茶花的痴迷更是加剧了大理国的衰落，战火纷飞的年代自然也淹没于历史长河中。

    石头堆砌的城门口，牵着羊驼的生意人正在招揽游客，在几经屠戮与变迁后，真正属于大理原本记忆的或许就只剩下倔强的顽石，有人说“保留文明的最好方式就是将它刻在石头上”，其实这些石头又何尝不是历史与文明的见证者。从洛阳到金陵，再至北京，城头变幻大王旗，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，王权与斗争始终没有停止，可寻遍所有文字，竟再难以找到关于大理的只言片语，这块比所谓南蛮之地更南的地域，本就只有偏安一隅的心思，然树欲静而风不止，极致的王权带来的膨胀私欲，最终侵吞了这块是非之地，历史的笔墨纵横，竟也没有给这座无辜的城市留下点滴，唯余民间口口相传的那一场惨烈战事，在城灭的同时，城市的沙漏也流尽最后一颗沙粒。

    我轻轻叹了口气，步行在热闹的街道，两边的人们神情各异，有欢笑，有急切，有欣赏美景的陶醉，也有忙于生计的辛勤……大理作为中国少有的无根之地，安于和平的人们也鲜有心思去探索那血腥而未知的过往，时间的车轮轰然而过，人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遗忘，当谈及整座城市时，也只有寺庙的宁静，花草的悠然，坊间的传说，还有景点的门票……这一切化作导游口中故作神秘的语调，勾勒出一幕幕模糊的影像。

    行于石头铺就的小路上，逛过了刻意布置的洋人街，犹豫半晌后登上了城墙，放眼望去，没有广阔的平原，也没有崎岖的山峦，在“百二山河”的云南大理，竟点缀着少有的小家碧玉之气、马车的嘶鸣、茶花的清香，以及北面吹来的风……也不知我所站的这一隅之地，是否也曾有坚毅的士兵守护这里，抗击蒙古铁骑的践踏，或是北方帝王军队的入侵，炮火的轰鸣声化作无情的朱批，将一块地区的历史记录全然划去，留下的只有城破时的孤寂。

    山风缓缓吹过，终有温柔得让人落泪的时候；古城的倔强与孤僻，也终有让人品错味的时候。该张皇，迷惘，愤懑，还是失落？人生毕竟不是“数点扁舟向斜阳”那般逍遥洒脱      ——人无语，唯有惆怅地醉去。大理古国躲在南方的静谧之处静静地舔舐自己，人声鼎沸的游客来了一茬又一茬，游客的哄闹声伴随马车的叮铃声载着我们到达坊间小居，当地的村民正在悠闲地晒茶。走在队伍末尾的我摆脱嘈杂，跨过高高的门槛，进入一户并不热闹的庭院，不大的院子中心扎根了一棵老树，强烈的阳光透过绿叶幽幽照射在地上，形成斑驳的阴影，树荫下一只小猫正在努力地学习扑蝴蝶，而我也跟着停下了脚步。愿孤独的大理可以在喧嚣繁忙的表面下依旧保持着一份悠然，一份不会被外界浮华侵扰的悠然。

    当空烈日转眼已成夕阳，我径直步出城门，再度回望沐浴在余晖下的大理古城，默然无语，城中的游客流连忘返，大理居民也走出家门在黄昏中散步，恍惚间再度忆起了这座城往昔的繁华。

（扬中农商行 胡翔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