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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月还乡

来源:本站   发布:2016/2/17   隶属于:银苑撷英

父亲在自留地里干活,腿一软,跌在地上,不能走路了。母亲打电话来,疑心是中风。我一时走不开,同母亲商量,让她陪父亲上城,我带父亲到医院做检查。手机里,传来了父亲的声音:不去了,吃点药吧。

我知道父亲是不想让我多花钱。去年,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,我回乡带他到市医院看病。验血、拍片、做CT……从骨科到内科,从内科到神经科。病情在,病因就是查不出。一位医生朋友说:各种药都配点,吃吃看吧。药物竟起了作用,父亲又能走路了。我很高兴,父亲却生气地说,查这查那,还说不出来个道道,花的都是冤枉钱。

父亲的脾气我是知道的,犟起来,牛也拉不回来。我放心不下,决定周日还乡先瞧瞧父亲的病情再作打算。

七月的天气,炎热得很。通往家乡的公路是新修的,宽阔的如同城市街道一样,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,白的刺眼。热气在公路地表上翻涌、升腾,掀起层层浪,直往我身子里钻,浑身都在冒汗。远处的村庄和鱼塘,好像是镶在绿衣裳上的纽扣和口袋;天空里有鸟儿在飞,高高低低;一些农人在稻田里拔草,几辆电动车、自行车散乱地停在不同的田埂上。

离开农村二十多年了,我穿职业装,坐办公室,这些乡村景象,是我儿时记忆画面的闪亮重现,更是我魂牵梦萦的一种向往。

父亲穿着裤衩,靠着墙在剥毛豆。见我回家,脸上掠过一丝喜色。

我搬一张凳子在父亲面前坐下。

“爸,身体怎么样了?”

“好多了。”

“吃药了?”

“你二叔拿来的药,我看着对路,吃了几天,好多了。”

“能走路了么?”

父亲好像要证明什么,他放下手中的毛豆,站起身,走了几步。

“爸,我让你去城里检查一下,咋不去呢?”我明知故问。

“我的病我知道,花那个钱做什么?”父亲告诉我,邻村有好几个人也得了这种病,年纪比他轻,病情比他重,有的都不能下床了。

“现在的医院进不起,这种慢性病,有多少钱扔?”父亲一边剥豆,一边继续说,“看都是去看过的,看了几回,没钱看了,就随它去了。”

一阵沉默。

“现在农村,吃不愁,穿不愁,赚钱比以前容易,生活一天比一天好。”父亲抬起头,“可是农民,就是城里一般的群众吧,一是教育,一是医疗,还是难。”

我知道父亲平时喜欢读报看电视,对国家大事、民生问题一直很关注,他说的是实情。

“爸,这些情况,中央一定了解的。”我说。

“我知道。管这么大个国家,不容易,不容易。”

父亲突然眼睛一亮,说:“我们镇的一些工厂停产了,知道吗?”

我问为什么。

“污染环境嘛,这次上面是下了决心了,全镇这么多工厂,不整顿好不得恢复生产。”

我精神为之一爽,如七月饮雪,这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啊。小镇的工业污染一直是居民头痛的问题,以前屡次向上级反映,始终得不到彻底解决。想不到这次有这么大的力度。

“爸,中央领导是知道我们农村的情况的,今后的农民生活会越来越好,教育、医疗、环境卫生、养老等问题,都会得到逐步改善的。”

父亲同意地点点头。

午饭后,我照二叔拿来的药名去给父亲买了一个月量的药,又交给他一些生活费,就准备顺道去邻村看望一下岳父母。

岳父母家的大门关着。我向村人打听岳父母,才知道岳父去秧田给人家放水,岳母到承包户的稻田去拔草了。

我的泪水夺眶而出。

这么毒的日头,这么热的天,两位年逾花甲的老人如何禁受得起?

再也无脸躲在阴凉处等待他们了,我故意站在烈日下,好像每烤在我身上的一份热,就可以增添他们的一份凉。

岳父扛着铁锹回来了,我快步走去,埋怨地说,这么热的天,你们怎么还……

岳父一副乐天派的样子,笑呵呵说,还好,有风。

我生气地对岳父说,这么热天,你还让她去拔草?也不阻止她?岳父笑呵呵地说,我叫她别去,她硬要去的。

我说,能挣几个钱呢?中了暑可不划算!岳父说,农村人哪有这么娇?你岳母犟,她也不听我说。

返城的当天晚上,我给乡下打了两个电话,一是让母亲注意父亲的病情,有什么情况,第一时间告诉我;二是让岳母再也不要在这样烈日下劳作了。谁知岳母回我说,这么热的天,我能到田里劳动,证明我身体好啊,你都不如我。

     (建行镇江分行办公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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